1
“搞不明白啊。” 菲利普评价道,然后快速地摇了摇满是胡茬的下巴,指向下面躺着的蓝色机体。
“所以,『BLUE』是,运用了那些所谓的新人类的研究成果吗?”
【资料图】
“不是『BLUE』,而是EXAM。”我回答道。
为了方便工作,在货舱中间设置了一个像过道一样的甲板。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蓝色机体。
『BLUE』正在维护中。每次看到这个场景,我都会想起小时候读过的《格列佛游记》。人形的MS太巨大了,机械师们的身影看上去就像利立浦特人一样。当然,这位格列佛不仅被剥去了衣服的各个部位,甚至连头部也被取下。在阿尔夫的指示下,从机体控制计算机中提取了记录战斗数据的ROM。
“但是,我终于理解了。”
旁边的帕克说。部队的战斗人员应该在一号机的简报室集合。由于时间充裕,菲利普叫住了正在观看维护工作的我,驾驶员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一起俯瞰着『BLUE』。
“前几天,我们部队的指挥系统转到了雷比尔将军的麾下,就是因为这架机体。” 帕克指着下面的蓝色机体,“这是联邦的秘密武器。”他自豪地说。
“明明战争即将结束了?” 萨玛纳感到困惑。“吉翁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进行秘密武器的实验没有意义啊。”
“但是,也许是考虑到了战后的发展。”
“战胜吉翁后,还要与谁作战?”菲利普指出这一点,反驳帕克。
“如果他们不在了,敌人就只有真正的外星人了。”
即使是玩笑话,也不能完全说错。联邦增强军备是针对身为假想敌的吉翁进行的。如果击败了那个敌国,现在这样的军备就不再需要了。军事行动将限于解决联邦内部冲突,充其量也就是追捕吉翁残党。
“我已经为战后生活做好了规划。”
“要退役吗?” 帕克惊讶地问道。
“对。”菲利普点点头。“服役到底然后领取养老金的生活太无聊了。我想开家面包店之类的。”
“面包店……吗?”
可能认为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职业吧,帕克比刚才更惊讶地问道。
“有问题吗?”菲利普瞪着他。
“不……只是太意外了。”
“是吗?” 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说,菲利普把嘴角向下一撅。
“嗯,最重要的还是活下来。” 萨玛纳插话道。“都走到这一步了,如果死了,就没有将来了。”
是啊,我喃喃自语。
我凝视着下面躺着的蓝色机体,新的ROM被放入了取下的头部。『BLUE』也没有安装学习型电脑,这个ROM是在别的地方经过解析,然后烧录到新的ROM版本中的。
“如今,我在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与吉翁的战争——这毋庸置疑。
正如萨玛纳所说,与他们的战斗即将结束。我们部队的战斗可以说是为了尽快实现这一目标。
但是,『BLUE』又算什么?『BLUE』的数据为了什么目的而提取出来的?
如果EXAM系统是为了用于这场战争,那么它的作用已经结束了。现在吉翁的失败大势已定,即使EXAM能够投入实战,也没有意义。
我所做的“实验”可能不是为了战争,而是着眼于大战之后的世界。在与吉翁的战争结束后,又会发生什么?狩猎残党和镇压纷争之类的任务,这个系统也能发挥作用吗?
“是为了所谓的新人类吗?”
其实,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话说回来,少尉。”菲利普用调整了语气问我。“你拿到护身符了吗?”
话虽如此,脸上却是与殷切的口吻完全相反的,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很清楚他所说的护身符是什么。以前我担任宇宙战斗机的驾驶员时,一个知识渊博的前辈告诉过我。这是男性为中心的联邦军独有的风俗。可能,在菲利普来到这个部队之前,也有类似的前辈向他解释过这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护身符是什么?”萨玛纳似乎是第一次听说。旁边的帕克也露出同样疑惑的表情。
“躲子弹的护身符啊!”菲利普以一副”你没听说过吗”的口气说道。”有了这个,敌人的子弹就会自动避开我们,灵验的很呢!”
“那真不错啊。”从菲利普的口气中可以听出,他所说的效果根本就缺乏可信度。然而,萨玛纳却兴奋地说道:“既然这么好,我也想要一个。”
年轻战友的反应让菲利普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萨玛纳一点都不知道啊……帕克也是这样吗?”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最近的联邦,都没做好新兵教育啊。”菲利普向我寻求同意。
我觉得这也没办法。大多数老兵都在与吉翁的初战中死了。告诉我这个故事的前辈,可能也在开战初期的一周战争中阵亡了。联邦的宇宙战斗机队在扎古面前遭受了毁灭性打击。
“护身符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吗?”
“对啊!”菲利普向着天真无邪地询问道的萨玛纳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表情有些像告诉我护身符事情的前辈。
“但是,要得到这个东西,对你们来说非常困难!”他这么说着用肘部碰了碰我。
“嗯,你倒是还好。已经拿到了吧?”
“没有,我们不是……”
“不是那种关系?” 他抢先一步说道,“那么,我拿到也可以咯?”
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谨慎地说:”她不习惯这种事情的。”
“哎呀。”菲利普伸了个懒腰。”如果我知道会有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就该和她好好建立关系呀。”
“敖德萨的时候没有护身符不也活下来了吗。”
“切!”菲利普咋着舌,左右摇动食指。“人啊,就是在当你觉得快安全的时候最危险。一旦心有旁骛,欲望就会出现了。”
“那有护身符也一样吧。”
“你不懂啊,勇。”菲利普笑着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他说我不懂什么。
这时,机内广播开始呼叫驾驶员,快到简报室的会议时间了。我向下一看,负责维修指挥的阿尔夫似乎也要参加会议。他大声地向继续工作的机械师们发出指示,小跑着朝通道走去。会议可能是关于明天的出击,集合所有驾驶员意味着这是一次大规模行动。我们将对加利福尼亚基地进行正式进攻。
“勇上尉,护身符是什么?”
在快步从甲板离开时,萨玛纳问道。我简短地回答:“恋人的那里的毛。”
他在刹那间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呆呆地站着。然而一理解,他就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勇上尉,你要从她那里要一份吗?”
我没有回答。真是够了。
2
十二月中旬时,我们得知了联邦军在宇宙中的反攻作战的概要。
自号“吉翁公国”的SIDE 3位于离地球最远的地方——月球的背面。吉翁方面将月面都市格拉纳达、改造成宇宙要塞的小行星所罗门和阿·巴瓦·空连接起来的线路,定位为本土防御的最后防线。
联邦的军宇宙舰队将打破这一防线,进攻SIDE 3。可以说,这是在宇宙空间进行的,联邦的总反攻作战。
在此之前,从十二月五日开始,地面上针对吉翁势力仍然强大的北美和非洲大陆为中心展开了扫荡战。但是,这些都是以中队规模协同进行的扫荡战。因此,为了与宇宙反攻作战相呼应,要进一步商讨攻打在北美大陆上作为吉翁根据地的加利福尼亚基地。虽然不能说和敖德萨作战相当,但也是同等规模的大部队战役了。
加利福尼亚基地是联邦第二大的海军基地。正式名称为联邦海军太平洋总司令基地,但我们叫惯了那个名字。这里不单单是一个军事基地,还拥有各种武器的开发生产设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吉翁在地球降下作战时,在北美地区将这个基地与纽约并列作为同一级别的目标。他们几乎毫发无损地攻陷了这个基地,并以此为海洋战略的中心。由于殖民卫星坠落,联邦的海军舰队战力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因此无法作出抵抗。
此外,设在这里的工厂成为了吉翁方面在地球上武器开发生产的基地。水陆两用机动战士等兵器在吉翁本土进行模拟后,就在这里实际进行开发。毕竟吉翁是殖民卫星,在长度只有三十多公里的圆筒形空间内不存在海洋。
定于次日清晨开始作战。
副官毛上尉对司令部的命令还补充道,本次作战是清除地球上敌对势力的关键。清除这里的吉翁势力并夺回基地不仅会迫使吉翁从北美撤退,而且也会消灭吉翁的海洋战力。
出击成员是目前部队中的所有战斗人员。四名机动战士驾驶员、两辆气垫卡车人员、两架战斗直升机人员(詹姆斯被击落后,一起补充了直升机与驾驶员)。米迪娅队里,缺少驾驶员的机体将作为备用机留下来。米迪娅队的警卫和警戒由与我们合流的其他部队负责。
可以说是倾巢而出的布阵。
不过,毛上尉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要与其他机动战士驾驶员采取不同行动。
在加利福尼亚基地附近发现了吉翁的导弹基地。陪同前往摧毁它的友军特殊直升机,对其进行支援——
据说这个导弹基地是吉翁占领了旧世纪以来就存在的基地,并加强了防护。必须要消除从这里对进攻加利福尼亚基地的联邦军施行打击的可能性。
话虽如此,司令部似乎对这个导弹基地的战略价值看得很低。当然,也有缺少分配大部队进攻的余裕的现实因素影响。想要尽可能多地派遣机动战士攻占作为目标的加利福尼亚基地。而且如果使用导弹轰炸前线,敌人自己也会受到相当大的损失。
但是,一份不能忽略的信息被送到了司令部。
是核武器。
据说这个自旧世纪以来就存在的基地拥有核武器。如果装备在导弹头上,将造成普通火药无法与之相比拟的损失。即使以高浓度散布米诺夫斯基粒子,也不知道能将爆炸抑制到何种程度。
当然,使用核武器是被南极条约禁止的,吉翁方面即使在被追杀时也不一定会违反条约。但是,考虑到万一使用的情况,就不能视而不见。即使吉翁方面也会受到核弹的损害,也不能就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司令部提出了用最少的战力摧毁这个设施的荒谬要求。
然后,面对这种荒谬的要求,这个部队的机动战士,尤其是『BLUE』最为合适。
我在与友军的特殊直升机会合后,会被米迪娅二号机运送到基地附近,先行击败基地的守备队——这就是我的任务。
3
“勇少尉,真遗憾啊。”
会议结束后,帕克说:“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也想一起去。”
帕克已经不再是新人了,他确实在这个部队里活了下来。也许是这种自信让他这样说。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映着被赋予了特殊任务的王牌驾驶员的身影。在他吐露遗憾的话语里,总觉得带着一丝对现状的不满。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被分配到不同行动,我也很遗憾。”
萨玛纳也说出了同样的话。但是,他的“遗憾”与帕克不同。“毕竟,我们一直在一起战斗呀。”
“哈哈哈。”菲利普笑了。“萨玛纳,那太狡猾了。”
“我哪里狡猾了?”
“你是觉得如果躲在勇少尉后面就能活下来吧。”
“不是那样的。”萨玛纳生气地反驳道。
菲利普眯起眼睛,“那么,就别说那种话。”他用食指戳了戳萨玛纳的额头。“等他回来,我们还能一起战斗啊。即使攻陷了加利福尼亚基地,对吉翁的扫荡战也会继续下去。”
我们三个人是部队创立以来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即使由于出击的轮换关系,会在米迪娅上待机的时候,我们也有在同一个战场进行同一个作战的意识。因此,同为驾驶员的战友之一必须单独在另一个地方执行任务,难免会有抵触情绪。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完全不同的场所,完全不同的作战任务,与同伴不同的去向,无法归还——萨玛纳害怕这一点。
但是,这些话都是禁忌。所以菲利普这样说:“你要是想躲的话,『BLUE』和我的吉姆在大小方面差不多。”
4
“时间校准……三、二、一……”
通讯员莫琳在倒数。“作战开始了。”监视器上的计数器被重置为00:00。加利福尼亚基地扫荡作战开始了。参加此次行动的机体的时钟都将从这一刻开始校准到作战时间。这是考虑到横跨东西的北美大陆时差,之后的作战,都将安照这个时间所指示的进程来进行。
加利福尼亚基地附近的天气观测到是降雪天气。友军的先锋部队到达时估计积雪将达到1米深。对于全高超过17米的机动战士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于61式坦克、普通车辆和步兵行军来说,这是一个障碍。加利福尼亚基地的攻略战将成为自贾布罗防卫战以来规模最大的机动战士战,这一点从天气上就很明显。
在那雪中,搭载『BLUE』的米迪娅二号机从本队飞行中脱离。
黑色的雪片从空中撒落,上空比雪更乌黑的云层,其浓重的颜色不断地向远方延伸。可以确定的是,与本队攻略目标相同的天气,此时也正侵袭着我们所前往的导弹基地(如果是大战之前,这一带应该不会下白雪的)。
我在机内的更衣室换上了标准服。由于不需要像宇宙战斗那样检查气密性,所以换衣服并不费劲。戴着头盔会感到呼吸困难,所以直到进入驾驶舱之前才会戴上它。现在我把它挂在脖子后面。
还有几分钟的空余时间。我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吐了口气。没有紧张感,以前敖德萨作战时反而比较紧张。可能是习惯了机动战士战斗吧。就算只有我一架机动战士负责护航特殊直升机,也没有特别感到恐惧。
“是因为『BLUE』的性能吗?”
我自问道。如果坐在那架机体上,敌人的攻击就不算什么了吗?不,我希望自己没有那么傲慢。也许我已经习惯了平安归来。习惯了战斗和战争,再一次回到这里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迹象。
在战场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特别是那个『BLUE』还有很多不确定之处。阿尔夫所说的子系统和限制器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在实际情况下,我无法完全信任。
“加岛少尉。”
内部电话呼叫着我的名字。“阿尔夫·卡姆拉上尉有关于『BLUE』特别想和你谈谈的事情,请下到货舱区。”
我回答说知道了,并站起身来。突然间,我意识到刚才发出指示的通讯员不是莫琳。而是索敌通讯员罗科。莫琳也在这架米迪娅上才对,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意外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莫琳?”我不由自主地说出她的名字。
她站在更衣室前的走廊上。作战已经开始了,她居然能离开岗位,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本可以提醒她这样太不守纪律了。但是,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这样的话我就无法说出口。
“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啊。”我再次意识到。如果没有战争,她可能都不会参军。
“勇少尉。”她用不安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
名字后面加上军衔,她一直都是这么叫我的。但是,这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丝不快。如果没有战争,她不会参军,也不会遇见我——驾驶机动战士的勇少尉。
所以,我这样回答。
“没关系的,我驾驶的『BLUE』,性能是远远超过吉姆的。”
我想着危险的迹象。我真的不相信这些话。但为了让莫琳安心,我只能这样说。因为她把我看作菲利普所说的“王牌驾驶员”。
BLUE是高性能的机动战士。
我是技术高超的“王牌驾驶员”。
对现在的她来说这样就好了。
至少现在,我应该扮演“驾驶高性能机动战士的王牌驾驶员——勇少尉”的角色。
“驾驶员的工作不仅仅是击败敌人。”我说。“活着回来才重要。所以,我、菲利普、萨玛纳他们都一定会回来吧?”
莫琳轻轻点头。
“所以,我会回来的。”
莫琳又点了点头。
但是,她脸上浮现出来的不安之色并没有消失,面部十分僵硬。我试图再说些什么,但找不到更多可以说的话。
当我把手伸向后颈准备戴头盔时,
莫琳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摇着头表示否定。我停止上戴头盔,凝视着她的脸。她微微低下头。
“拜托。”
她轻声说道,声音小到我几乎听不见。
吻我,她要求道。
现在吗?我问道。回来后不行吗?
拜托。
就现在。
她这样说道。
稍微犹豫之后,我感觉到了她嘴唇柔软的触感。
也许这次我会死。
与莫琳分别后,走向货舱区的楼梯时,我这样想到。
阿尔夫在楼梯上,也许是他看见我迟到就自己上来了。也许他看见了刚才莫琳和我的交流。
“你要说什么?”
我先开口问道。
“啊,那什么。”阿尔夫好像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点点了头。“关于装在『BLUE』上的EXAM啊。”
“系统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的。”
阿尔夫终于恢复了正常,继续说道。“我想在出击前告诉你——你记得EXAM开关的位置吧。”
我默默地点头。
“如果真的到了危急关头,就打开开关。我允许了。”我凝视着阿尔夫眼镜后面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我用类似于眩晕的声音回答。也许是这个男人向“青蛙老爹”推荐我的。『BLUE』的性能适合这项任务,但不仅仅是这样。阿尔夫一定希望EXAM能够全面运行。
万一系统失控,有友军机体在旁边的话就不方便了。
“你拿我做EXAM的实验。”
隐藏在在眼镜后方,阿尔夫低下了视线。“我不会强迫你。当你觉得有必要时,再打开开关。如果EXAM完全启动,『BLUE』就只能运动5分钟。如果在那之前不能使敌人无力化的话,你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能动的机动战士还不如人偶。超过17米的巨大身躯是个好靶子。无论装甲有多坚固,也只能变成棺材了。
“『BLUE』是我的宝贝机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
阿尔夫有收集EXAM数据的任务。他也想要全面运行状态下的样本,但是,这一步走错的话,就会失去『BLUE』。
不论是为了任务还是出于个人感情,都不能舍弃。
所以,阿尔夫不会强迫我,他让我自己决定是否打开开关。
“我知道了。”我回答道。“但是,我只想说一件事。如果『BLUE』坏了,可别怪我。”
“真那样的话,到时你也回不来了。”
阿尔夫冷冷地告诉我。
5
侵入导弹基地的内部是很容易的。
米诺夫斯基粒子很稀薄,没有以战斗为前提进行散布。巡逻的机动战士甚至在无警戒状态下进行通信。通过监听他们的通信获得的信息帮助了我们的隐秘行动。
或许友军对于“战略上可以忽视”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另一方面,由于决定对其忽略,因此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疏忽大意。总体上,在吉翁方面的战略中,无法判断这个基地有没有被定位为“底牌”。
无法否定这个基地装备的导弹的弹头有被换成核弹头的可能性。实际上,吉翁方面到底有没有违反条约的决心,不是我一介驾驶员能明白的。不,判断这一点不是我的工作。司令部没有否定这种可能性,因此为了这项任务分配了战力。对我的要求只是完成这项任务而已。
特殊直升机将在后方暂时待命。如果从低空侵入,被后备队发现的概率很低。但是万一被发现的话,对机动战士来说直升机太无力了。
他们会等待已经歼灭守卫部队的报告,然后再开始前进。按照约定好的,如果无线电可用就通过通信,如果不可用就使用发光信号弹告知。当然,我也有被击坠的可能。无论我是否发来联络,直升机都将在二十分钟后前往基地。如果在那之前我没有歼灭守卫部队,那么这次行动就失败了。
没有下雪,是适合直升机飞行的天气。
我一边将周围地形记在脑海中,一边移动机体。目前看来敌人并没有发现我的样子。恐怕敌人甚至忽略了通过地下声纳进行警戒吧(只能祈祷基地周围没有撒满热敏传感器了)。
基地周围是一片岩石地带。即使以机动战士的尺寸来看,也可以说高低差相当大。
并非北美中部多见的没有遮挡物的平原,可以说十分走运。普通的吉姆也就算了,我的机体可是已经被染成蓝色了,在雪中甚至从一公里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说回来,运行中的机动战士发出的热量与雪原的气温相差甚远。即使是涂有雪中迷彩的机体,如果进行热源探测的话,也会被一击命中。
我藏在岩石的阴影下向前移动,在到达基地周围时找到了路。
简报时交给我的地图是开战前的东西,基地设施图甚至只是抄录旧世纪的资料而已。吉翁方面占领后做了什么样的更改,在目睹之前都是无法确定的。即使在到达这里之前,我也发现了地图和现实环境之间的许多差异,不能根据事前的模拟演算按部就班。
但是,基地本身的位置不会改变。
稍稍探出头部,可以在岩石地带的另一边确认基地的设施。在旧世纪,它可能是为了和周围地形融为一体才建造的,整体就像埋在岩石中一样。当然,吉翁占领后进行的更改和为了防御基地而部署的部队清楚地告诉我们它的位置。
充当防御基地并作为司令塔的是地上要塞达布德。
吉翁的机械都与联邦的不同。由于吉翁本国位于月球的背面,是距离地球最远的地方,我们甚至认为他们拥有不同的审美观。也许因为是在狭小的殖民卫星内设计开发的,所以他们是在没有陆战武器方面的知识的情况下进行的设计,这个地上要塞的外形也如同一只蹲伏着的巨大昆虫。
但是,在我面前的可不是毫无意义的摆设。它是一艘可以通过履带高速移动的陆上战舰。拥有无数的炮塔和机枪座,可以说是陆上要塞。
当然,在这种地形下,发挥作为移动要塞的本领是非常困难的。因此,在周围部署了机动战士部队。达布德专注于炮台的职责,因此这支部队中没有看到加农型的机动战士。
扎古中夹杂着蓝色机体。
一瞬间,我感到了紧张。
我在焦虑什么?
我责备自己。通常情况下我是不会犯这样的错的。
是老虎——不是那家伙。
老虎在通用性方面不如扎古,但却是以白兵战为主要目标制造的陆战机。在我们的评价里,它比扎古的性能还要高,但实战中却很少见到这种机体,也许是因为生产数量很少吧。
随后出现的大魔反而才更频繁地与我们交战。
我看了一眼手表,确认了直升机起飞前所剩余的时间。
“好!”我在嘴里喃喃自语,把安装在座椅头枕旁边的瞄准器拉了出来。
敌方部队有两架老虎。如果发生白兵战,这种机体很麻烦,选择先击落它是毋庸置疑的。我把其中一架锁定为目标,发射了胸部的导弹。
导弹在飞舞的雪幕中疾驰,击中了老虎的头部。一瞬间,我感受到它的独眼在向外膨胀。由于是突袭,通过瞄准器的射击非常精准。
周围的驾驶员发现了战友被击中的事实。他们面向这边,划出火线。
但是,在敌人转入攻击姿态的短暂空隙里,我已经让机体一跃而出。
脚下岩石伴着碎雪四处飞散,冲向敌机。我继续发射着安装在胸部的导弹,它具有100毫米无法比拟的破坏力。即使没有直接命中,近距离的爆炸也会对装甲造成损害,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会对关节驱动部分造成损害。
停止发射之后,100毫米火线随即从枪口迸射而出。
我把瞄准器收起来了。在这个距离上,用瞄准器捕捉敌机的身影只会浪费时间。针对移动中的敌机,连射的命中率更高。
老虎像戴了手套一样肥大的左手瞄准着这边,从指尖发出75毫米火神炮的闪光。只要没打中主传感器和关节部位,75毫米的子弹就不会造成什么损害。我用盾牌护住头部,用100毫米回击。
另一架老虎的右手腕上飞出了鞭子,这是一种叫做热能鞭的武器。如果被它缠住就麻烦了。不仅运动会被停止,而且传过来的高压电流会破坏机体内部的精密仪器。而且还是热能系武装,被缠住的装甲会被高温熔断。
有两种方法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后退或前进——我选择向前迈步。即使是鞭子,也是在手臂部分进行控制的,鞭子本身并不能自由移动。
用盾牌弹开它,敌机就门户大开了。胸部火神炮的火线把老虎的头部染成了火焰。
虽然敌人的数量占优,但如果可以在敌机之间穿梭,这一点丝毫都称不上为劣势。每次只有一架可以进行攻击,除此以外的机体即使进行攻击,也不足以对我方造成损害,并且会同伴失去攻击的机会。不,只要踏错一步,就甚至会伤害同伴。
而且,我方的机体性能远远超过敌方。
即使颜色相同,老虎和『BLUE』之间也有着巨大的差异。
“能够和这架机体匹敌的只有——”
那台蓝色的MS。
在战斗后的分析中,双方基本平分秋色,我方甚至略微占上风。
“如果那时我驾驶着『BLUE』的话……”
机体不会瘫痪,光束军刀应该会穿过敌机的驾驶舱。
不,我真的能这样断言吗?
那个机体只有那种程度而已吗?
机械提示音每隔几分钟就会读一次直升机到达导弹基地前的时间。还剩四分钟,在那之前,必须使防备部队完全无力化。
原本因我的突袭而不知所措的敌人渐渐开始恢复冷静。最初,他们没有协调攻击,只是各自为政。现在,他们组成了几架MS的编队阵型,朝着我过来。
『BLUE』的运动性凌驾于敌人的机体之上,但彷佛是想让我精疲力竭一般,数量上的差异逐渐产生了影响。即使避免了一次的连续攻击,其他几架也会把我的机体逼入阵型中。如果想从阵形中逃离出去,地上要塞猛烈的炮火就会如雨点般砸落下来。
为了打乱敌机的步伐,破坏他们的阵型,我使用了胸部的导弹。然而,背包里装载的弹药已经不足十发。我快要弹尽粮绝了。
视野的一角可以看到EXAM的开关,是覆盖在塑料盖上的紧急按钮。但是,我对是不是应该打破它仍然犹豫不决。
我还能做到。
现在的『BLUE』,依然可以战斗。
嘴里不断这样嘀咕着,我操纵着机体。尽管连续不断地进行着闪避运动,『BLUE』的机体也没有发出一丝悲鸣。
然而,座椅上的我却承受着非常强烈的G力。向右向左,向上向下,系在我身体上的安全带,像想要撕碎我身体的无形的怪物一样,在不断变化的方向上袭来。
“……一〇一,这里是五〇五……”特殊直升机通过通讯机发出声音。
米诺夫斯基粒子的散布正在迅速进行,扬声器发出进了沙子一样的噪音。
“遭遇……敌人……侦察队认为……是德戴……”
通讯中断了。最后一句话被覆盖了,听起来不是炮击声就是爆炸声。
该死!我不由自主地咒骂着,差点咬到了舌头。
特殊直升机被意外遇到的敌人击落了。根据通讯内容,不知道是侦察队还是这个基地召唤的援军。无论如何,现在的通讯也被他们拦截了。他们会很快来到这里。
“我要一个人镇压这里吗?”
特殊直升机上装载着为了摧毁控制设施而乘坐的人员。本应让他们进入基地内部,使导弹无法发射。现在这已经不可能了,必须我去做。MS并不适合这项工作。尽管造型类似步兵,但MS太大了,独自控制设施几乎是不可能的。能做到的只有使设施本身无力化。
“应该撤退吗?”我也这样想过。如果没有特殊直升机,执行任务将变得非常困难。
“吉翁没有使用导弹的意愿吧。”但是,我打算观望的想法很快就不攻自破了。敌机的动作发生了变化。再是单纯地组织着连续攻击,我感觉到他们有意图把我推向特定位置。同时攻击方也刻意地避开那个方向。
那是一块鼓起来的岩石。
在简报时收到的资料中有那个的照片,形状完全相同。是伪装过的导弹发射井。
吉翁无疑要发射导弹。攻击出现变化是因为他们终于进入了发射准备阶段。
“但并不意味着已经装载了核弹吧。”
——有哦。
与其说是有人在向我低语,不如说是我脑海中闪现的灵感。刹那间,我确信安置在发射井深处的导弹上装有核弹头。即使亲眼目睹到它的图像也做不出这么确定的判断吧,但是我感觉到了导弹的存在,并意识到它的前端正装载着上世纪的遗物。
我抓住了空隙,向挡在前面的扎古发射胸部导弹。这是最后一发了。
我迅速地将手从操纵杆上拿开,向侧方移动。我握紧拳头狠狠砸下,砸碎了盖子。
我突然想起了那时嘴唇上的柔软触感。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我会回忆起这份感觉?我自己也不明白。
EXAM SYSTEM
显示器上这样显示着。
我听到了低沉的嗡嗡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发出这样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在驾驶机动战士时听到的声音,也许并不是机体发出的声音。
如果说有一个能够在瞬间改变世界面貌的转辙机的话,那么它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那一刻,我周围的气氛突然改变了。
尽管身处密闭的驾驶舱内,我也能闻到硝烟的味道。我感觉到了装甲灼热的温度,我感受到了在此之前只能凭G力感受的移动,我感觉到了风的吹拂。这感觉甚至让人感到恐惧,就像我被赤裸裸地扔了出去一样。
背后有一股压力袭来。
被击中了,我想道。
但没有命中。我回头看了看,显示器上显示出来扎古正把它的120毫米机枪朝向这边。我听到了警报信号。
“他才打算开火吗?”我惊讶地想着。但是,这种思考只是在脑海中的一角进行的。我的身体正随着操纵着扎古的男人的意识做出反应。
直觉。
对,那可以说是只有肉体才会有的直觉。
——这个人要对我乱来。
“是啊。”我表示同意,并扣动了扳机。
扎古的头部喷出火焰,向后倒去。
——还没完呢。
“是啊。”我也有同感。
咚、咚,从正面感受到冲击的触感,是驾驶舱中敌方的驾驶员在扣动着扳机。尽管机体已经失去了控制能力,但驾驶员还是心存侥幸地想让我沐浴在枪林弹雨之中。他的那种思维转变成了飞向我的子弹。
别想乱来!
100毫米的连发穿透了扎古的装甲,子弹消失在了驾驶舱中。
但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攻击的思维。迟了一拍的子弹在我躲避后落在身旁。
——上面还有。
是德戴。几架德戴载着老虎飞了过来,可能就是击落特殊直升机的家伙吧。一个,两个,我先数了驾驶员的数量,而不是机体的数量。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在脑海的一角里感到一丝奇怪。但是,在找到那个理由之前,现在的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些瞄准我、试图扣动扳机的人的存在。在子弹发射之前,我能够看到攻击的意图撞向我的身体。
所以,我可以避开它。
所以,我可以阻止它。
“滚开!”
我大喊着跳上了一架德戴。先把原来的老虎踢飞,再把100毫米的子弹打进它的驾驶舱。我感到了德戴驾驶员的困惑和敌意。我胸前的火神炮迸射出闪光,德戴驾驶舱的挡风玻璃随着闪光四散,驾驶舱被火焰包围。驾驶员发出的攻击性思维消失了。但是,就好像那个意识传播开了一样,来自其他地方的攻击性变得更强。
从失去操纵者的德戴上跳下来时,我用100毫米朝着那个思维的方向大区。敌方机动战士的胸部被火焰包围。
完全不用看显示器上的提示更换弹仓的警告。和那时一样,我可以完全掌握剩余弹药数量。就像机体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在把最后一发子弹打进敌机后,立刻与腰部装备的备用弹仓进行交换。敌人认为时机已到,向这边射出了120毫米的子弹。但是,他的意识比子弹先打在我的身上。
我躲避开来,扣动了交换完成的100毫米的扳机。
就在那里——还在——要来了吗——别碰我——
那些家伙的思维让人不快。就像是有粘腻的手在摸我的身体一样,有一种令人厌恶的感觉。
“住手!”我一边大喊一边扣动扳机。随着敌机爆炸,令人不快的思维向四方扩散。
达布德喷出火焰般的敌意,那是与MS数量相差悬殊的思维。无数只粘腻的手伸向我的身体。
我用100毫米连射,不断闪烁的枪口朝着达布德的炮火射去。显示器上显示的剩余弹药数量迅速减少。在此期间,我不断奔跑、跳跃,逃避着敌人的手。那些触及不到我的手,都在中弹的一瞬之后化为了爆炸的火光。
更换射空的弹仓,继续射击。
在达布德上聚集着试图伤害我的人。他们各自的攻击意识可能因为聚合在一起而增强了吧,与单架机动战士的压力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什么?”
我不禁发出惊讶声。我感觉到达布德的思维中有不同于攻击的动向。并不是针对我的,他们试图将敌意转向我背后的什么东西。
我急忙回头看去。伪装成岩石的发射口出现了变化,岩石慢慢地向外打开。
在地下深处感到的巨大敌意——核弹!
我蹬地而起,冲向达布德昆虫般的头部。除了防空炮外,它装备的所有机枪也瞄准了我。
在我的还击下,达布德的巨巨大身躯已经被火焰包围,黑色浓烟像昆虫的翅膜一样弥漫开来。我穿过烟雾和火焰,对准了达布德的头部,从近距离射入100毫米的子弹。
爆炸把司令塔里的人全都吹飞了。
但是,来自地下深处的敌意并没有消失。司令塔里的人的思维依然附着在那里。
正在慢慢地向地面展露它的身影。
载着老虎的德戴向这边射来火神炮。与那份敌意相比,这真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但是,仍然很令人不快。
“混账!”我一边咒骂一边用100毫米射击。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类似于咋舌声的感受。
在我面前导弹随着轰鸣声出现了。带着圆弧的棒子向天空直立,展示着它的姿态。
刹那间,感觉时间仿佛停滞了。
我喷射推进器,跳了起来。
“哪里?”我问。
——那里。
“是吗。”
我手中已经拿出了光束军刀。在击落老虎的下一刻,我就换了装备。这件事情,我刚刚才察觉到。而且接下来自己打算做什么,也显而易见。
我用双手紧握光束军刀,向上升的导弹挥去。
切断了弹头。
喷射产生的热量和烟雾拂弄着我的身体。
导弹从我身边升起,在几百米高空化作了闪光。一瞬之间,我的周围被鲜艳的对比色所渲染,爆风将地表的火焰和烟雾推向周围。但是,导弹中蕴含的敌意已经消失。
被切断掉落在地上的弹头不含敌意。
粘腻的手再次伸出,向我袭来。是从达布德的方向来的。
还想抓我吗——我下意识地用胸部的火神炮回应。达布德的角落里剩下的机枪座被我的火神炮打得粉碎。
是从达布德逃出来的士兵吧,有人从岩石阴影中向这边释放敌意。
我转动胸部,用火神炮扫射。岩石飞溅,敌意的主人也消失了。
——再也没有乱来的人了。
“是啊,没有了。”
我回答道,突然感觉气氛变了。
监视器的显示被替换了,显示着机体停止运行的文字。
为了防止过热,阿尔夫设置的限制器正在运行。根据阿尔夫所说,限制器不会停止EXAM本身,而是设定为将机体与导致机体产生过热负荷的强制系统切离。
然而,机体的运动不可能没有系统参与。在驾驶舱内的我只能通过开关舱门进行乘降、通信、通过监视器确认周围情况,能做到的只有程度而已。
大概是由于限制器的工作,驾驶舱内不再EXAM接收信息了吧。刚才我感觉到的感受已经消失了,如梦初醒一般。
“那是谁?”
我惊讶于自己刚刚在毫无疑问地与她交谈。
她——是啊,那是个女人——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我想到。我在新伯尔尼基地第一次乘上这台机体时也感觉到了同样的存在。
不是我的直觉敏锐,是那个女人将敌人的攻击动向告诉了我。
但是,不是通过声音。它不是通过耳朵传来的,而是好像突然浮现在我的内心中,如同思想一样的东西。她的话语在我心中回响,就像我自己在思考一样。过去听到的他人的话语,那份记忆在我的脑海中复苏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吧。即使它在我心中回响,也是别人的想法。
我再次环顾驾驶舱。狭窄的空间,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周围的监视器和设备。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存在,也没有任何藏身之处。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是,除非亲眼确认这个理所当然,否则我就无法安心。那个女人的存在是如此生动,我不认为她是自己幻想的产物。自从第一次乘坐这架机体以来,不,我现在比那时更清楚地认识到她的存在。
然后,在限制器的运行同时,她突然消失了。那么,那确实是系统的影响。我刚刚甚至能预知敌人的动作,那种现象无疑是EXAM全速运转带来的能力。
“她就是EXAM吗?”
简直就像住在机体里的精灵一样。不断对我低语,诉说着敌人的存在,告诉我敌人拥有的攻击意图。
听从低语的结果,看看围绕我周身的监视器上的图像就一目了然了。装有核弹头的导弹在地上滚动着。光束军刀准确地摧毁了起爆装置。
对着以惊人速度上升的导弹,挥出这样的一刀,这是非同寻常的能力。说这非人力所为也不过分。
“这……”
原本想说“这是我干的吗”,话到嘴边,喉咙却被堵住了。监视器上显示的除了因同伴受到毁灭性打击而释放出的敌意的残骸以外,还有无数的MS被射穿驾驶舱倒下。甚至挡在前面的拥有压倒性火力的地面要塞也在燃烧。
灰色的雪慢慢落下,火焰在周围闪烁着。伴着袅袅升起的黑烟,它看起来就像一只黑红色皮毛的野兽。一只待在被摧毁的机体周围,对着尸体大快朵颐的野兽。
大部分损害都是在我打开EXAM的开关后造成的。五分钟——仅仅这么短时间,这里就只剩下啃食尸体的野兽。
无法确认还有没有幸存者了,没有人影在机体周围移动。从外面无法窥见我们已经停止运行。也可以考虑躲在某个地方隐藏起来。
粘腻的敌意之手再也感觉不到了。但是,这可能只是因为将那告诉我的女人消失了(对给友军造成如此惨状的人持有敌意,还有兵士能忍受吗)
我把目光投向最后感觉到敌意的方向。那里有一个非常讨厌的景象:装在机体上的火神炮不仅粉碎了岩石,就连藏在岩石背后的士兵们也变成了红色的块状物体。从旁边散落着的碎片中可以看出他们使用的是机关枪。
“没有必要射击的。”
他们发射出的子弹太过无力了,在MS装甲上连伤都没留下。但是他们不得不把枪口对准我。即使知道没用,却无法控制扣压扳机的冲动。
对于那种无法忍受的敌意,我做出了反应。
我忍不住把面罩掀起来,深吸一口气。但是,从脖子到胸口仍然有什么东西堵塞着。我摘下头盔,松开了标准服的领子。
“敌意……”我呢喃着。
在那五分钟里,我不是驾驶员。不是为了与吉翁的战争而乘上MS。我的目的是消除对我产生敌意,消除试图伤害我的存在发出的敌意。为此,我才扣动了扳机。
消除敌意=消除释放敌意的存在。
精灵的低语使我成为一个杀人犯。
我通过通信呼叫了米迪娅一号机。由于米诺夫斯基粒子造成的电波干扰产生了相当多的噪音,但传递我的意志仍然是可能的。
ー〇一完成任务,敌方基地完全沉默,五〇五被击落,请回收——
“了解” 通信机对面的莫琳的声音流露出安慰之色。 “勇上尉,恭喜你平安完成任务。”
“谢谢。” 我礼貌地回答,但实际上心乱如麻。
6
“辛苦了。”
归来后,阿尔夫对我表示祝贺。这是我从他嘴里第一次听到的话。我在想今天这是吹得什么风啊,牢牢盯着他的脸。
“在EXAM启动的状态下,你完好归来了。”
回应我的视线,他的口气比平时快了一点。
可能,他目睹了基地的惨状。知道启动EXAM的『BLUE』,不,知道我在那种状态下做了什么。我确信他是为亲手调教的机体发挥了120%的能力,而且毫发无损地安然返回而对我感激。但那些画面带给阿尔夫的并不仅是成功的满足感。
被火神炮碾成肉块的士兵,他也看见了。他知道MS根本没必要做那种事。
所以,他这样说道。
“今后也请你提供数据。”
我仔细一想,这可能是在这个男人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祝贺。他告诉我基地的惨状是完成“实验”和“任务”的结果。和我同样的杀人者的罪恶感,制造『BLUE』的这个男人也有所感觉吧。对我的话,也是阿尔夫对自己说的话。
我回答道:“不是你的错。”
话刚出口,我又觉得这是自欺欺人。这么说的话,就像我在试图逃避自己的责任。
“不是你的错。是EXAM的错。”
就像在这样说一样。那同时不也等于在说,所以这也不是我的错吗?
可能和用“战争”这个名词替代杀戮一样。但是,那刻,我对每个敌意扣动扳机。我杀的不是抽象的吉翁,是具体的个人。
我从阿尔夫那里离开,前往更衣室。身体剧痛。启动了EXAM的『BLUE』机动性远超常规的吉姆,G力不断袭击着驾驶舱,我仿佛忘记自己正坐在座椅上。
战斗时,我几乎感觉不到这份痛苦。战斗的紧张能让人忘记痛苦,这是常有的事。但与那不同。像使用战斗兴奋剂。也许这是EXAM能影响驾驶员精神的证据。那时,我和EXAM融为一体,成为了系统的一部分吗?
前去洗澡时,我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射精了。我感到羞耻,悲伤,难以置信。
我在杀人的时候感到兴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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